催更的寒枝_

无限咸鱼中,南北雁俏心头好,墙头多如草

桃枝杳杳。

柳暗花明见君来

段寒酥。:

桃枝杳杳。古风原创。瞎写不嫌事大。
HE,相信我,我超甜。


玉皎是随母亲搬迁到湘渝镇上的。听说是她爹早逝,孤儿寡母被族里欺负,才离开故乡到湘渝镇开了这家包子铺。那时候玉皎还是个婴儿,她娘也才二十三,却也一直没有改嫁。


岁如刀分水,转眼就削去十几年的光阴,玉皎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。虽说模样不算太出挑,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却像极了她的母亲。


“三个肉包子,六文钱。”搬起蒸屉,白生生的手指拈了包子放进纸袋里伸手递给客人,声音清甜如米酒,笑起来眼睛像条小鱼儿。


那小厮用纸袋挡着,悄悄往她手里塞了副耳环,不料还是被坐在后面的母亲看到了,便低咳一声继续看账本。玉皎眼睛陡然一睁,连忙摆手,小声拒绝。“你给叶岚说,别再偷偷给我东西了,我娘上次问起勉强才搪塞过去。”


小厮点点头收回耳环,捧着包子袋跑出十几步去回叶岚的话。


叶岚是镇上大户人家的次子,三代经商颇有家资,小时候就喜欢吃这家学堂门口的包子,那时候小玉皎七八岁就能卖包子看店了,所以两人天天都能见着面。不过,店铺虽是开在学堂门口,玉皎却没上过学。好在她的母亲懂些诗书,就上午卖包子,下午客人少时教她识字。


当年玉皎性子软好欺负,叶岚看她脸白嫩嫩的,就像卖的包子,总趁她不注意时伸手去捏。被捏了也不跟家里人说,直到有一回给玉皎的娘瞧见,就在店前面也置了桌子,每天站她旁边揉面,叶岚便不再敢上手了。


一晃又是这么多年,玉皎的娘也开始留心谁家儿子长得俊,谁家儿子勤恳老实了。


下午其实已经没什么客人,坐到天快黑店里就能关门。玉皎她娘听见声就唤她去厨房。


到的时候,她娘在揉面,桌角摇着一豆火光。那双曾经用来弹琵琶的手,已被岁月侵蚀的粗糙。“碎女子,你同我讲,跟叶家的小子是什么关系。”


玉皎低头揪着深绿色的棉麻长裙,眼神飘忽。“能有什么关系……”


她娘头也没抬,伸手又抓了一点面粉撒在陶盆里,继续用掌去揉。“你是什么身份,他是什么身份?”


玉皎声音已经有点抖了。“娘……我不介意给他作小。他也讲过,即使娶了贺家小姐,也会好好对我的。只要接手了家里的生意,他父亲就允他纳妾……”


“他父亲允了,你母亲允了吗。”揉好了面团,把油灯碟端到锅台边上就开始摔面。一下一下砸在案板上,格外用力,眉间都隐隐有了几分厉色。身旁的灯火拉扯着两人的影子拼命闪躲,几乎要灭掉。“别人不晓得我为什么来到这,你也不晓得吗。”


“我……我晓得。”


玉皎的娘昔是京畿艺伎,自小就被卖进花柳巷里,只有个花名叫玉凝。所幸一手五弦琵琶弹得妙,加上模样不差,桃花眼含情脉脉,也曾名动一时。


后来跟礼部尚书的儿子贺观有过一段情,赎身之后在外面生了女儿才接回家里做妾。


本也想着两情相悦,有什么不能克服,这份情意却仍旧在正室的百般逼难中磨灭。最后一次是有人在玉皎的汤里下了水仙的汁液,玉凝终于不再忍耐,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贺府。那年正室贺方氏也生了女儿。


已经成了这样,自然是不愿再与贺观有任何瓜葛,连他的名字都不曾告诉过玉皎,一直随自己姓,却没想到这次是他找上了门来。


“那人还讲了什么。”


“我只负责送东西,别的也不清楚。”


“多谢你了,这包子拿着路上吃。”玉凝说着递过装了四个包子的纸袋。


送走了信客,玉凝细细的摸了一遍那把五弦琵琶。弯月覆手,流云绘纹,紫檀琴背镶螺钿,曲颈玉头花。多么熟悉,又陌生的东西。


调音闭目,一首《绿腰》挑滚剔摇,推拉吟揉而出。一音未误,余韵袅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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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皎?你怎么来了。你娘……”


“我娘出去会友了,应该一时回不来。我找你是想说上回的事。”


“那你娘同不同意啊。”


“我娘说,她绝不让我给人做小。”


“……那,那我们私奔?离开这里,天南海北谁也拆不散我们。”


“叶岚。你不是个孩子了。聘则为妻,奔则为妾的道理,还需我说吗。当然,你可以不要家业,我也可以无视声名……可你家里怎么办?我娘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?谁给他们养老送终?”


“我……”


事实上,叶岚的确迟疑了。家族原先依靠的势力已然伏法,而贺家小姐的父亲要想升官就急需叶家的钱,叶家亦同样缺少朝中的保障。拂了礼部尚书与正议大夫的面子,叶家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。


“今后还是不见的好,我也不会再卖包子给你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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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到了这里,本该划下句号。可天又往往任性,捉弄世人。是啊,天意天意,或许天是故意。


突然改婚约并没有给叶岚带来多大影响,不过是从迎娶贺二小姐变成迎娶贺大小姐,两家的目的依旧达成。


贺家的大小姐名叫贺箐。虽然究竟是贺箐还是贺菁,他根本就记不住。之后也偷偷去包子铺看过几回,始终不曾开门。消沉了一段时间,还是收拾收拾准备成家。


昏礼那日恰落了细绵春雨,沾衣不湿。叶府丝竹优雅,宾皆欢颜,只有两个当事人心思各异。叶岚尽力压制不开心的表情。


轮到自己表演了,轻勾唇角,浅舒双眉。虽然并不是很急躁,却还是按部就班的念催妆诗,等岳母为新妇披嫁衣……?为什么是玉皎她娘???


那……这个人难道是?!


这下叶岚是真的开始急了。迎新妇入华堂,行沃盥,共熏香。眼前的人团扇遮面,发挽凌云,米黄色的上襦背后倒绣一只孔雀,几支雀翎隐在披帛后,自左肩飘垂至胸前。轻灵的步子没怎么惊动她绿蓝色的藏褶间色裙,暗纹缠枝莲裙襕随行动在阳光下微微浮现。


两侧屏风后的鼓点仿佛都敲在心上,呼吸也紊乱起来。


——接下来,就是却扇礼了。


眼前人缓缓移下绣并蒂莲的团扇,叶岚也不禁紧锁眉头,随她的动作长长吸气。首先看到的是她额间红色花钿,形状是一种叶岚说不出名字的花。再下移,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,微微弯起,像条小鱼儿。


呼吸一滞,眉头终于展开。


——————


湘渝镇地处南方,三月的春雨一落,就晕开千瓣桃红。


注。
昏礼:古时成婚于黄昏,故称昏礼。
弯月覆手:弯月指形状,覆手是面板底端的长条形孔洞 ,琵琶弦就是系在覆手里面。
挑滚剔摇,推拉吟揉:前面四个是右手指法,后面四个是左手指法。唐朝前期琵琶是横抱,后期改为竖立,解放左手指法更丰富。
催妆,却扇,沃盥guàn:都是唐制昏礼的流程。沃盥其实就是洗手。
碎女子:陕西方言,小女子的意思,长辈对晚辈的称呼。
披帛:其实不是两边都挽在手臂上,是一侧挽于臂,一侧搭于肩。
天意天意,或者天是故意:引用自金光布袋戏角色默苍离的口白。
摔面:做灌汤包就需要摔面。
绿蓝色藏褶间色裙:……以我的智商很难描述是怎样一种褶子。唐朝婚服红男绿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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